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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塔下的隐士
2023-03-28 14:19:53 新民晚报


(资料图片)

春天早已经到来了,但春寒料峭时,走在江堤之上,风还是清冷的。抬头,看到过江铁塔,孤零零地、直直地向天空延伸,仿若一个坐标,一如多年前的模样。

当年,我所在的城市要建设两座三百余米高的铁塔,负责承载高压线过境。那些天,直升机在长江两岸飞飞停停,牵引绳被架设在江面上,这是从未见过的场景,惹得数千人观看。热闹过去,铁塔和过境高压线,逐渐在村民生活中淡去。三百多米高的铁塔,依然庞大,隔江相望,已然被视为江景的一部分。

与庞大的铁塔相比,铁塔的守护者,有些默默无闻。再访铁塔守护者,是在铁塔建成十年后。第一次,我敲门说明来意,他直接回绝,门都未开。打听到铁塔隶属公司,我与当地供电部门取得联系,请他们陪同,这一次,成功了。

印象中,那是个夏天,开门的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神情淡漠,口音像南京人。他自我介绍,姓周。我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掏出笔记本,上面有早就准备好的十几个问题。问答开始,我一问,他一答,简洁至极。做记者十几年,遇到过很多被采访者,有的是“话痨”,有的人不善言辞,但像他这般寡言的人,真是少见。有时,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好”或“哦”。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但铁塔的电梯,依然印象深刻。狭窄、逼仄、闷热,最让人发怵的是电梯门打开后的平台,离地面三百多米,延伸出去两百多米,由钢板打造,钢板上有一个个硬币大的小孔。站在电梯口,不敢往下看,迟迟迈不开步。老周则大步向前,在平台上走了三四个来回,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扳手,这里敲敲,那里拧拧,全然不恐高,也不在乎耳畔呼呼的风声,比在地面的时候神情放松。事情做完,他背着手站在平台边缘,久久凝望长江。冒出一句话:“有啥不顺心的,上来吹吹风,就都想通了。”

这是一份工作,他与另外一个人一起,共同承担着守护铁塔的责任:查看塔上所有的灯是否明亮,重点部位的螺丝是否松动,每周一小查,每月一大查。三年时间,一人值班一周,这一周,需要24小时待在铁塔下的小屋里,不得外出。老周有手机,与家人通话,都用座机,不知道微信,不会玩游戏。每次备足半个月粮食,蔬菜大多自种。他的“搭班”比他年轻十多岁,坐不住,经常请他代班,他也随叫随到。算起来,一年中,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在铁塔下。

漫长的时光,如何度过?他鼓弄盆景。做盆景时,他与高空中神情相似,手里细丝熟练地从树中绕过,有自得其乐的满足。那些做好的、成型的盆景,是他的山水。

隐居隐修专注研究学问的士人,与世隔绝,居于乡野山林,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为隐士。在江边看见铁塔,想起三年前的一幕幕,想起老周说的“上来吹吹风”,他算不算半个乡间的隐士呢?(肖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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