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资料图】
“沉睡三千年,一醒惊天下!”作为近年来国内考古界当之无愧的“团宠”,三星堆频频上热搜。从青铜大面具亮相春晚,到创意文创引领国潮时尚,三星堆不断刷屏。
关于三星堆的研究目前有哪些猜想和推断?还有哪些未解之谜正在研究之中?封面新闻记者对话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教授孙华。
孙华教授(摄影:陈羽啸)
三星堆留下许多未解之谜
孙华表示,三星堆留下了无数未解之谜,哪怕是专家阵营中,彼此之间的观点、看法也有较大的不同,需要分辨其中的“确定”与“推想”。
“三星堆埋藏坑距今3000多年了,没有留下文字的记载,这些埋藏物在埋藏的时候就已经损坏,许多文物都是残件。除了要通过复原研究,解决这些文物‘是什么’的问题外,还需要通过比较和联想,来推测和解读文物背后的‘为什么’等问题。它们的完整形象是什么,要表现什么,三星堆人制作、使用和埋藏这些东西的背后场景和故事是什么?这些都有待于考古学家研究,目前不少问题还不太清楚。”
田野考古发掘、室内文物修复和采集标本检测,是需要较长时间的细致活,大家希望尽快得到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尤其是知名学者对考古发现的解读。学者们会基于自己的知识和经验积累,对新的发现进行分析和阐释,也会通过联想对发现背后可能的故事提出一些假设,这些“联想”和“假设”是科学研究不可少的环节。
尚未发现可提取DNA的人骨标本
双眼突出、纵目广耳的青铜大面具,头戴高冠、典重庄严的青铜立人像,鸟兽合一、奇形形状怪异的青铜神兽,奇思妙想、结构复杂的青铜供具……随着三星堆祭祀考古发掘工作的不断推进,一件又一件精美绝伦的文物引发世界的惊叹。
孙华说:“所有的艺术都要创造,艺术品会有很大程度的夸张、变形。三星堆的铜人像没有个性,只有共性,是模式化、程式化的艺术创作的结果。”
孙华透露,三星堆目前并没有发现可以提取 DNA的人骨标本。发现保存较好的三星堆人的骨骸,一直是三星堆考古工作者的期望。“如果有了三星堆人保存较好的遗骸,就有可能提取到三星堆人个体和个体间的许多信息,例如通过获取的微量元素了解他的饮食结构,追踪他从出生地到成长地的变化;通过提取的DNA分析他的人种属性,探讨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等。遗憾的是,现在三星堆遗址的考古材料还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成都平原除了大邑县的高山古城遗址,以及西北山区的茂县营盘山遗址有一点这方面的材料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较好的人骨样本。”
孙华教授(摄影:陈羽啸)
文化融汇再加工
自1929年被发现以来,三星堆就以其不同于中原地区的文化面貌、璀璨的出土文物闻名于世。三星堆文化与中原文化有着怎样的关联,是否受到域外文化的影响?一直是人们感兴趣的问题。
孙华认为,在三星堆出土的文物中,有的玉器风格和良渚玉器相似,有的玉器与石峁文化、二里头文化和齐家文化相近,三星堆埋藏坑出土的青铜器则具有商时期长江中游青铜器的一些特点。由此可见,在三星堆文化时期,直接和间接地与先前和同时期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文化有着较密切的联系。“与域外的文化交流,不能说没有,但没那么大,没有那么直接,域外文化对三星堆文化的影响比较小。”
孙华推测,在三星堆文化兴起、三星堆城兴筑的前夕,有一支来自中原二里头文化的人们进入到三星堆遗址。正是这支人群与三星堆本地文化的结合,改变了当地文化的发展进程,形成了三星堆文化和国家。而在三星堆文化晚期,又有来自四川盆地东部及长江中游的人群进入到三星堆,他们带来了新的技术和艺术,形成了三星堆埋藏坑埋藏物这样的精华。不过,孙华还提到,三星堆国家的覆灭很可能与当时内部和外部势力的交互作用有关。
三星堆为研究古蜀国提供实证
三星堆出土了大量的海贝,它们从何而来?“海贝是外来的。现在已经证明,海贝是通过印度、阿富汗、新疆、河西走廊这条古老的丝绸之路,绕了一大圈从西北传过来,而不是直接从云南过来。”孙华普及道,海贝不只出现在三星堆,在中国中西部的许多遗址中都有发现。“那时候四川通过云南前往印度洋沿岸的道路还没有开通,通过漫长而困难的丝绸之路被人带过来的物品,需要体积小、重量轻、价值高,海贝兼具这样的特点。”
既然南亚的海贝能够传入三星堆文化之中,其他艺术观念和贵重物品当然也可能传来,但这种传播不是直接的,而是辗转通过中国西北传到四川来的,并且这不是三星堆文化因素的主流。从海贝也可看出,某些文物通过哪些路线传播过来,需要有系统的研究和确凿的依据。
毋庸置疑的是,三星堆遗址对人们重新认识古蜀国的历史,提供了物质的证据。“我们过去只知道春秋战国时候的巴蜀文化,讲的是巴人和蜀人。现在我们知道更早的时候,可能相当于古史传说中的柏灌、鱼凫这样的时期,我们的四川盆地、成都平原就有着可能和古蜀人相关的、高度发达的文明了。”孙华说。